7月7日,英国首相约翰逊终于被重大政治压力拉倒,在唐宁街10号外宣布辞职。除了1997年被托尼-布莱尔领导的新工党在大选全面击败的约翰梅杰之外,有趣的是,近代历史上大多数保守党首相都遭遇了类似的命运,即被自己的政党“自己人”背叛和造反,被迫下台。这与马来西亚的政治制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尽管这两个国家有著同样的西敏制政治制度,在我国,首相可以不受欢迎或遭受万人唾弃,但社会没有太多的政治意愿或压力逼宫首相下台。即使是铁娘子──撒切尔夫人,在她失去了自己内阁的信任后也被迫黯然辞职下台。
卡梅伦将他的整个政治生涯赌在了英国脱欧公投上,而这位前首相最终输掉了公投。虽然当时以他为首的内阁没有要求他辞职,但他最终也受到英国退出欧盟民愿约束。即使他在任,他也无法继续落实和完成一个他不认同的政策。最后,连特雷莎梅在唐宁街10号的任期也同样被打乱,综合因素为领导的是一个少数政府,再加上遇到内阁反叛。当时领导这个反叛角色的正是约翰逊本人。
对西敏制的一个常见批评是立法和行政机关结合,这导致政治权力集中在行政部门。大多数部长除了享有行政权力外,也同时兼备立法的权力,他们在立法部门也有决定性的发言权。国会有可能无法发挥其指定的功能,即对首相进行监督与制衡,特别是在首相享有超过2/3多数议席。
然而,英国保守党内有一个值得骄傲的民主传统,确保首相在内阁里也会时时刻刻被监督。这也许是为何尽管西敏制在政治学上频频受到批评,但仍在英国受欢迎。
这也是我国政党应该采用的传统,以确保西敏制可在三权分立上,不会任由行政部门摆布。国人可能会惊讶发现,即将离开唐宁街的约翰逊与其保守党政府,在国会仍享有73多数议席。约翰逊和前文提及的那些保守党首相被迫下台的主因是他们已失去了内阁的信任,尽管他们仍保持国会议员们的多数信任。撒切尔、特雷莎梅、约翰逊,甚至在某个程度上,卡梅伦的辞职都是源于自己失去了内阁的信任。
贵为英国史上最为悠久的政党,保守党只要察觉其首相会在来届选举拖累选情,会很务实地抛弃其领袖。因此,除了选举和不信任投票作为撤换首相的传统途径以外,保守党的首相也会受到同党议员和内阁部长的制约。约翰逊不应对其内阁部长的反叛行为有任何怨言,因为他本身也曾为了政治利益而倒特雷莎梅,毅然辞去内阁部长一职。
首相须受到制约
在马来西亚的政治体系中,难以想像当一个首相仍获国会信任时,会因政治压力而辞职。前首相慕尤丁摘下乌纱帽的导火线并不是因为他在任变得越来越不受欢迎。相反,他下台完全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失去了议会的多数席位。一旦国会复会,慕尤丁的少数议席则会表露无疑。
尽管在慕尤丁执政期间,有两名巫统部长辞职,但直到扎希领导的巫统撤回其支持,才真正意味著慕尤丁首相任期已正式寿终正寝。约翰逊也知道在他的财政部长和卫生部长都反叛辞职后,他的首相任期也正式进入倒数阶段,尽管他仍然享有议会多数。首相受到其内阁同事的制约想法对西敏寺议会民主至关重要,因为它肯定了首相在内阁只是平等之首(First Among Equals)。
我国由于缺乏这种制约,在西敏寺制度下,首相在行政机关几乎可以横行无忌。这也是希盟没有掌握的一个概念,最终导致希盟放弃了开明和进步政策,支持者也因此失望地抛弃了他们。
当马哈迪告诉大家希盟宣言只是一个指南时,希盟上下理应在原则上与首相据理力争,但却没有看到任何希盟议员抱怨或部长辞职。当杨美盈被发现在莱纳斯的牌照续期问题上与首相公然唱反调时,她应该出于内阁集体责任原则而辞职,而不是违背内阁的集体责任。辞职明志不是要弄倒政府而是要提醒马哈迪,即便你是首相,你也不能随心所欲,罔顾选民承诺。
更糟糕的是,在马哈迪政府下使用2012年安全罪行(特别措施)法令对付一位行动党党员。这本应该点燃行动党内阁同僚的怒火激起反叛同一阵线对抗马哈迪和慕尤丁当时的私自议程,同时捍卫希盟宣言里的承诺要废除该法令,才对。
事与愿违,这个事情没有发生,行动党内阁成员还是“静静”的。内阁同事愿意辞职明志,而不是盲目地忍受首相的一切,是确保内阁之首在西敏制之下可以被问责和监督。这是一个让约翰逊趁势崛起和衰落的原则,也是希盟政治人物——如果打算限制首相的权力——就必须学会和实践的精神。
毕竟,希盟宣言里说要一个健全的内阁,没有yes-men应声虫。所以,当一个内阁部长愿意辞职抗议一个不受欢迎的首相,他肯定不会是一个yes-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