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前总统李登辉7月30日与世长辞,享寿98。他在台湾民主进程中,扮演标杆性角色,被视为一代伟人,其推倒威权统治,终结所谓的“万年国会”,废除“动员戡乱时期临时条款”,以“宁静革命”的方式落实直选台湾总统,立下典范,有“民主先生”的美誉。

前总统蒋经国1975年起在位的13年,台湾仍然属威权统治,但蒋过世前,解除多年来之戒严,使民主宪政体制得以成功确立。台湾的民主进程,在李登辉时代一步一脚印走到今天,尽管仍然出现一些民主政治乱象,但这是民主发展必经的阵痛。

李登辉是前总统蒋经国钦点的接班人。1984年蒋任内李官拜副总统,1988年蒋过世,李自然成为接班不二人选。追随蒋多年,李基本认同台湾就是中国的一部分,这是蒋对李信任的基础。三民主义统一中国一直是蒋的理想,光复大陆成为台湾早期不断宣扬的口号。1981年蒋就提出“贯彻以三民主义统一中国”,希望通过实际的政治与经济建设,实现“和平反攻”大陆。

三民主义是中华民国国父孙中山于1906年首次在日本提及,后经修订,在1946年列入中华民国宪法第一条,规范了宪政基础。1949年后中华民国政府迁往台湾,三民主义主权在民的宪法实施至今。

继位后不再谈统一

李登辉曾公开表示:“中国历史没有抛弃台湾,台湾怎能脱离中国大陆”。1991年,李主持国统会通过《国家统一纲领》,内文写著“台湾是中国一部分,大陆也是中国的一部分”。显见中台必将一统的愿景早期已被确立。

但时移势易,李继位总统后,积极推动政治改革,但似乎把统一大业置之脑后,明显与一统中国渐行渐远。特别是1999年7月李将两岸定位为“特殊的国与国关系”。“两国论”的提议李辩解其真正目的是反击“北京政府视台湾为叛离的一省”。李说,中华民国从1912年创建以来,一直都是主权独立的国家,1991年修宪后,两岸关系定位更明确。当时的民调显示,高达65.5%的民众赞成“两国论”,不赞成的民众为24.8%,无意见的则有9.7%。就是到今天,台独仍然是台湾人民的主要选项。

1992年基于两岸人民的交往频繁,双方期盼建立“九二共识”促进和平演进,经由交流以化解敌对关系,主要精髓是“一个中国,各自表述”,但中国强调“一个中国”,而台湾要的却是“各自表述”。

台湾“一个中国”的立场是:“海峡两岸均坚持一个中国之原则,但双方所赋予之涵义有所不同,中共当局认为一个中国即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将来统一后,台湾将成为其管辖下的一个特别行政区。台方则认为一个中国应指1912年成立迄今之中华民国,其主权及于整个中国,但目前之治权,则仅及于台澎金马。台湾固为中国之一部分,但大陆亦为中国之一部分。”

由于双方各持己见,各自解读,难有交集。去年1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告台湾同胞书》发表四十周年纪念会上,更首次提出“一国两制的台湾方案”,外界普遍将之视为对“九二共识”的最新定调,也就是只有“一中”,没有“各表”的空间。

台湾总统蔡英文立马强硬回应台湾始终未接受“九二共识”,根本的原因就是北京当局所定义的“九二共识”,其实就是“一个中国”、“一国两制”。

前总统马英九也指如“九二共识”是两岸定海神针,就应是完整的“九二共识”,必须要有“一中各表”;就是因为有各表,中华民国才有活动的空间。换言之,中国大陆执意推动的“一个中国”原则,完全不被台湾接纳。

李登辉过世,出现褒贬不同评价,中国没有好话早在意料中,中国喉舌环球时报把李的过世形容为“遗臭万年”。美国白宫则肯定李是“台湾现代民主制度的缔造者”。

中国与台湾的关系,本来能够和平一统当然是海内外华人社会的期盼,但事实上目前是障碍重重。台湾早期一再提到的光复大陆,其实就具有统一的思维。但惨酷的现实是两个不同政治体制基本水火不容,硬要合二为一,形同缘木求鱼。1996年李坚持只有中国成为民主的资本主义社会,台湾才会重新回归大陆,这预告台湾不会对共产主义妥协。

未善用香港立典范

中国大陆不可能放弃共产主义,也不会改变一党专政,这与台湾实行的民主背道而驰,这是两个价值观的对撞,台湾怎么可能“俯首称臣”。作为中国一个特别行政区的香港,本来可以成为吸引台湾回归祖国的“模范区”,但中国领导层没有善用这个优势,反而把香港给搞砸了。

香港民众追求直选特别行政区首长,就是“民主”的体现,但对北京而言这是严重的政治挑衅。香港闹得满城风雨的雨伞革命,到今天的反送中及港版国安法的推行,一再告诉香港人不要以身试法挑战中共专政的底线,这些看在台湾人眼里,一国两制基本已寿终正寝,也使得台独意识得到最大的养分,民进党因此“渔翁得利”。

中国的强大本来是吸引台湾回归祖国的最佳筹码,靠文攻武赫无法吸引台湾人对中国的拥抱,反而心生恐惧。到底台湾与中国渐行渐远的责任在中方还是台方,还是共产主义与民主价值本来就是平行线,不可能有交叉点。台湾民主先生李登辉魂归天国,再看港版国安法在香港引发港民无休止的抗争,两岸的和平一统难道已是一条没有尽头的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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