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做七是帮离开的人祈福,但比较像是不断地提醒我们,他们真的走了,给了个期限,要我们放手。”这是电影《百日告别》里的一段话,也是导演林书宇的体悟。失去了从大学开始就陪在身旁的妻子,他崩溃、自虐、沉沦过。失去一生挚爱,他举步蹒跚,学习接受。
“他们是如此地相信著,相信这些祝福,终将回到我们亲爱的人身上,我们终于能够放心,直到他们在那个未知的世界过得很好。”林书宇说,在拍摄做七诵经的时候,凝视著长辈临演们一次又一次唱诵,投入丝毫没有递减时,才真的明白:当我们真心相信时,留下来与离去的,才能得到平静。这是给了我们期限,是要我们放手。但不是因为时间到了所以该放手,而是当我们相信满满的祈福对方已经收到,我们紧紧握住的手,才有可能真的松开。
2012年7月,曾执导《九降风》、《星空》等电影的台湾导演林书宇相识16年,结婚12年的妻子因病离世。妻子离开后的第107天,他写下了百日告别的故事。这部电影已在10月份于台湾上映。《你走了以后,我一个人的旅程——林书宇的白日告别》纸本书也正式出版。
妻子的告别式后,他独自去了一趟北海道。选择北海道,是因为他在打包东西,准备搬家时,在妻子的书柜上发现了3本关于北海道的旅游书。他说:“这些年因为拍摄的电影受邀参与影展,与妻子去过很多地方,北海道是我们一直说要去,但一直没能踏上的旅程。”
直视生死 从电影诠释生命故事
一个人的旅程,10年前哥哥去世时,林书宇也走过一次。“我处理完后事,带著他书架上,当年他介绍我看的《挪威的森林》,一个人在台湾花东(跨越花莲和台东而得名)晃荡了一段时间。”对哥哥的思念,仿佛一点一滴透过文字释放,慢慢地接受了他真的走了的事实。
弄丢书本事 重整理情绪
妻子也有一本《挪威的森林》,林书宇把有著妻子落款的书捐献给北海道的北图书馆。而在这之前,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他从函馆转车到札幌时,把书留在列车的置物袋了。“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弄丢一本这么重要的书。”
后来,他在好心人士的帮忙下,隔天在札幌车站的失物招领处领回了妻子的书。把书本留在图书馆,他不禁问自己,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是为了证明自己曾经走过这趟旅程吗?是想留下什么样的痕迹吗?还是其实我想证明,妻子也跟我一起来过?又或者,不是来过,而是,在这个世界上,她存在过?”失而复得再放手,他知道自己可以回家了。
2015年,从百日走到了千日,很长也很短,似乎做了很多事。林书宇回头检视,自己真的比较好了吗?伤口似乎逐渐愈合,但内心深处某个地方,将会永远留给那份思念与伤痛。拍摄《百日告别》时,电影中许多长辈演员都真诚地与林书宇分享了他们的生命故事、他们的失去:失去父母、失去儿女,或者失去伴侣。“我突然发现我想要给予时,竟得到了加倍的力量。”
永远的失去,不是轻易能说出口的,唯有被真实触动的那一刻,被日常与生活封印的思念与伤痛才会一涌而出,渴求般地找寻出口。林书宇妻子的手机铃声,是宫崎骏《神隐少女》的片尾曲,那部影片中有一句话他一直都记得:“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简单一句话,千日之后,他依然在努力。